§嵐影§　圖文☆小小世界

　　記得他曾經說過，討厭自己對於他的執著有過多的發言。
　　「毒蛇，對於金錢的欲望過多是會傷害身心的喔。」
　　他也曾經看過他為了錢而奔波、勞碌，不禁好奇和擔心那比起自己瘦弱許多的身子是否承受的了？
　　「吵死了，走開。」
　　苦笑，這個人就是這麼敏感而討厭自己的言語。
　　不過，這樣還是不行呢。這樣想著，難得放下毛筆和墨水、提起鋼筆與記事本在上面書寫著。
　　「吱吱吱－－」聽見了利奇的呼喚，目光一轉變看見了牠拿著菜單的可愛模樣。笑出聲，輕撫著牠的小頭將單子接過。「謝謝。」然後又在本子上多加了幾筆。
　　這樣子，差不多了吧？擴大的笑容似乎隱藏著很多的意思，心情似乎要滿溢出來了。


＊＊


　　瑪蒙很高興有個省錢的機會。
　　雖然這個機會是來自於一個自己所討厭的人，但是依對的性格是不會對自己不利，於是也欣然接受。
　　幾天前，風向自己提出了令人難以拒絕的活動：住宿於外國，不僅食衣住行不用花錢，住宿的幾天的薪水也會照原額補償──這麼好的機會，誰會放過呢？
　　因為上述種種原因，他現在正在機場等他。用不了多久，便望見了那顯眼的紅色身影在人潮中走向自己。「不好意思、久等了。」他笑著，手中拿著兩張機票。
　　只有兩張。「其他人呢？」
　　「有事情所以沒辦法去了。」迅速的回答，風伸手替瑪蒙拉緊了斗篷的帽子，遮住那隻名為范塔茲瑪的青蛙──雖然原型是蛇。「范塔茲瑪要藏好，飛機上可不能帶寵物。」
　　瑪蒙注意到平時坐在風肩上的利奇此刻似乎縮在主人的袖子裡、抱著手腕。「我不是第一次坐飛機。」
　　風微笑著，不知道是了解還是裝傻。
　　後來，兩人一起坐上了飛機。
　　他清楚他不是第一次坐飛機──但知道絕對是第一次坐「普通客機」，看著瑪蒙有些東張西望、好奇的模樣，風既覺得好笑又擔心──他時時刻刻擔心著正趴在瑪蒙頭頂上、斗篷下的寵物是否會露餡。
　　走到坐位旁，風又再度替他拉了一次，後者不以為意。
　　「這沙發真難坐。」瑪蒙嫌惡的說了一句。
　　拳法家無奈的笑了笑，「這並不像瓦利亞專用飛機那樣豪華，是一般人坐的飛機喔。」
　　小聲的發著點牢騷，幻術師還是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風坐在靠走道的位置。



　　飛機到達了香港機場。中途暈機的瑪蒙幾乎是被風扶著走下機。「噁……」
　　這是失算了，風苦笑。沒想到平時經常搭專屬飛機來回外國與義大利的暗殺部隊第一幻術師竟會在一般的客機上暈機，「還很暈嗎？」
　　「噁…..下飛機了沒啊……」
　　看樣子還沒回神。「在一下子就結束了。利奇？」
　　白猴從主人的袖子跳了出來，鑽進了瑪蒙的帽緣底下、出來後背上背著的是似乎也和自家主人一樣有些暈機的范塔茲瑪。利奇跳到主人的頭頂上。
　　「失禮了。」語畢，利落的抱起那比自己矮了一顆頭的人、雙腳用力一蹬變輕盈且迅速的離開現場。
　　長年以來，風住在幾乎無狼煙的深山中。多年來與森林的動物們和平生活著，幾年前收了個弟子──也就是一平，不過後來為了自身的修練她決定到日本去居住。
　　風又變成了獨自一人。說寂寞也不是、不孤單也是騙人的，但這就是他生長、生活的地方。
　　除了利奇和其他動物們，大概沒有人有辦法與自己分享這一切。
　　他小心翼翼的將瑪蒙帶進屋裡，讓他躺在床鋪上。利奇將在路上撿的樹枝丟進還沒開始燃燒的火爐里，將背上的友人安置在那個人的身旁。「吱？」抬起頭，望著主人。利奇安慰似的回到平常的位置、以柔軟的毛髮和主人撒嬌著。
　　「沒事的。」風輕聲的回應，笑容似乎減了幾分。「我習慣了。」


＊＊


　　瑪蒙不相信任何人──對他來說，除了自己的生命一切的保障就是「錢」。
　　只有錢和力量是世界上絕對的東西，其他的、不值得一提。他看得輕這一切，因此自動的疏遠人們、親近金錢，藉由滿滿的鈔票撫慰自己空虛的靈魂。
　　他擁有力量，世上數不盡的弱者遠離著、畏懼著自己。呵、反正自己也不想接近人。
　　即使是那些強者，也是信不得的。瓦利亞的大家全是被「同事」這詞強制綁在一起，說到底也是為了領薪水──錢，又是錢啊。
　　「毒蛇，對於金錢的欲望過多是會傷害身心的喔。」
　　所以他討厭說這句話的人。
　　「毒蛇，好點了嗎？」才剛想到的那人的臉，此刻似乎比平常放大了一點？瑪蒙呆愣的幾秒，點頭。「太好了。我真沒想到你會暈機呢。」風安心似的呼氣，臉上的笑容保持一貫的親和力。
　　轉過頭一看，心愛的寵物就在自己的右手邊休息著。牠的身旁有一隻白毛猴子正拿著符合自己尺寸的小扇子替牠搧風。「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鳥呢。」
　　「范塔茲瑪不是鳥。」
　　「我知道，這是中國諺語，意思是主人的性格怎樣寵物的性格就是怎麼樣。」他耐心的解釋著，黑色的眼眸在火光下閃閃發亮。
　　就萬是被稱之為最強七人之一的他，看起來卻如此的溫和、尤其是此刻。明明和自己同樣是彩虹之子，卻和自己截然不同。
　　完完全全不同的兩人。瑪蒙稍稍瞇起眼，坐起身。「我要打電話。」雖然麻煩卻還是得向史庫瓦羅隊長報告一下。
　　「沒有。」
　　「什麼？」瑪蒙疑惑的皺眉。
　　「這裡沒有電話或任何電器。如果真的需要打電話的話必須走下山、穿過森林後到山腳的村莊。」
　　頓時間，瑪蒙覺得其實眼前的人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溫和、無害。
　　瑪蒙對風完全改觀了。
　　以前，他認為這個中國人純粹是熱衷於武術、說教，現在他認為這個人根本是來自中國的詐騙集團──雖然不知道他要騙自己的什麼。
　　一切免費，是因為在這裡的生活有錢根本花不到。想喝飲料？對不起只有水或者天然酒、綠茶或烏龍茶，而且全部都要靠人力去「蒐集」。想吃好吃的？不好意思離這裡最近的餐廳就在山腳下。偏偏以他幻術師的腳力和體力是不可獨力完成。
　　一切的一切可以使用錢的事與這裡的生活毫無相關。瑪蒙甚至覺得他可能活不到回去的時候。「我要回義大利。」這是他到香港的第三天所說的第五十七次。
　　「最近的天氣不好，往義大利的班機不會起飛。」風慢條斯理的回答。
　　他給了他一記白眼，接過風遞過來的西瓜。
　　其實如果撇除掉有錢不能花這點，瑪蒙住的還算舒適。風把他當成貴客，擔心他可能適應不了山上的氣候而特別將屋子裡弄得暖呼呼的。三餐也都特別想過要煮什麼──主要是為了那個瘦弱的身體，在食物裡頭準備了周全的健康元素。
　　因為瑪蒙本身穿著的是斗篷，清晨和夜晚的霧氣很容易使衣服變得沉重甚至令他著涼，風早在他到來前就準備了另一件比較適合在山上的服裝。
　　不過，眼前的人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正悶悶的吃著西瓜。風苦笑了一番，拿了塊小的西瓜給利奇，牠和牠的朋友各分一半。
　　范塔茲瑪適應得很好，不用一天就熟悉了這裡的環境和食物。「交朋友了啊，利奇。」
　　利奇開心的回應，和好朋友勾肩搭背。
　　瑪蒙悶悶不樂的忘了一眼，又低頭吃西瓜。見狀，風無奈的嘆氣。「毒蛇，你為什麼會去學習幻術呢？」
　　「因為可以騙人，不要交出自己真正的東西。例如錢。」非常『毒蛇式』的回答，風只是好笑的輕笑了幾聲。
　　聽見笑聲，瑪蒙抬起頭來想要回嘴，想說的話卻卡在喉嚨裡－－眼前的人在幽幽月光下彷彿是件藝術品，藏匿在黑暗、卻連光都想去捕捉的臉孔令人不禁想再多看幾眼。
　　他迅速低下頭，多啃了幾口冰涼的西瓜，似乎想藉由這溫度降低臉上的熾熱。
　　好像，不太平靜。
　　「原來毒蛇喜歡吃西瓜。」風有些不可思議的說，然後笑著拍了拍他的背。「慢慢吃，不會有人和你搶的……利奇也快吃飽了。」他看了一眼快吃完手中西瓜的利奇。
　　瑪蒙靜靜的點頭，頭低的幾乎要埋進西瓜皮裡了。
　　他絕對不說出剛才的事情。


＊＊


　　瑪蒙將毛巾蓋在濕潤的頭髮上，走出浴室。
　　他很驚訝這種地方也會有熱水，而且溫度恰當好處。洗完了舒服的熱水澡，瑪蒙將風準備好的衣服套上。
　　連尺寸都剛剛好。他有些訝異這好比女人的細心。
　　停頓了兩秒，瑪蒙搖頭將剛才得讚許拋到九霄雲外－－就是這樣細心、精明才使得自己逼不得已只好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住下。
　　他坐在床沿，右手邊有個窗戶正好抬頭就可以看到。窗外除了皎潔月光外，不外乎就是夜空與幽靜的森林，他很佩服那個人竟然可以一輩子住在這種地方。「換做是我，早就離開了。」喃喃自語。
　　　才說完幾秒鐘，頭頂上突然被人施加了壓力。風雖用力卻不痛弄他，正在替他擦拭滴著水珠的頭髮。「不快點擦乾會對身體不好的。」
　　「我不會付你錢的。」
　　「我知道。」像是在對孩子說話一般，風的語氣相當有耐性、溫和。從頭頂上的重量看來瑪蒙感覺的到他平日徹徹底底鍛練過的力量，結實的、強大的……
　　他們，是截然不同的人。
　　住在香港已經有兩個星期，風每天都感覺的到他的變化。例如他已經不在無時無刻念著想回義大利；例如他終於肯踏出房子散步；例如他習慣了夜晚身旁有人在熟睡的感覺。
　　大概，他們都習慣了。
　　平順的呼吸聲幾乎成了彼此的搖籃曲，但是今夜風睡不著。他輕巧的翻過身，望著身旁的人的側臉。
　　就像是精細的洋娃娃，令人不敢伸手去觸摸、就怕那脆弱的人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不敢觸摸，娃娃會化作夢中的一抹迷茫身影，精靈一般的在不同的地點出現，爾後消失；放大膽想去抓住他，又可能會被那破碎的陶瓷割傷雙手，而娃娃也再也無法還原成最原始的模樣。
　　就連風，也猶豫著要不要刮起。


＊＊


　　今天是在香港的最後一天，風決定要讓最後天和之前都不一樣。
　　他背起瑪蒙依舊瘦小的身子，「要抱好喔。」說著，背後的人聽話的環緊了他的肩膀。
　　花了一秒鐘調整呼吸，風一個箭步、迅速的在森林中穿梭著。彷彿是風中的精靈，熟悉山中的每一棵樹、每一株草，巧妙的越過所有可能的危險或事不安。
　　就像在呵護著什麼似的，小心翼翼。
　　瑪蒙幾乎要沉睡了。被他背著感覺就像失去重量、在微風中飄逸著的感覺。很舒服、很輕鬆……還有一股淡淡的，令人心廣神宜的氣味…….截然不同的兩人，在這個時間也能協調嗎？他瞇著眼，將頭幾乎埋進了對方的頸部。
　　那樣的話，時間可否流在這一刻？
　　答案是否定的，卻不知怎麼的希望如此。
　　「毒蛇。」那令他陶醉的嗓音的呼喚將他拉回現實。瑪蒙張開眼，風的側臉就在眼前。「已經到了喔。」
　　「嗯。」淡淡的回應，就像過去一樣。雙腳重新觸碰到地面的感覺很好，他張望著四周。
　　手臂被人輕輕一拉，風一貫的溫柔微笑印入眼簾。「今天就好好玩吧。下午有一個回義大利的班機，然後就可以回去了。」
　　下午，就可以回去了。「你呢？」
　　「我？當然是留在這裡啊。」
　　對啊，當然是留在中國。這裡是他的故鄉、歸屬，沒有理由和瑪蒙一起到義大利……況且，那裡有瑪蒙的同伴。「中國有很多義大利沒有的東西喔。」拉著他走上街。
　　沒有的東西嗎？瑪蒙小嘴一擰，的確有呢。他抬頭看著風，內心一個揪緊。
　　只剩下一天了。「我要吃那個。」瑪蒙指著一個小攤位，對著風說。
　　「糖葫蘆？」風眨眼笑了，從袖子裡掏出幾分錢上錢去買了隻糖葫蘆回來。「看不出來瑪蒙喜歡吃糖呢。」
　　接過了甜食，瑪蒙二話不說張開嘴想要開始品嘗。「……等等、你剛才叫我什麼？」
　　「瑪蒙。」
　　「你平常不是叫我毒蛇？」
　　「因為你現在叫做瑪蒙啊。」不知是發自內心還是一貫的笑容，風的神情永遠是如此的溫和。瑪蒙愣了幾秒，低下頭來吃著自己的糖。
　　『瑪蒙』，意指貪婪。風很清楚這點，卻也不可否認的認為這詞和眼前的人完美的相符。
　　因為欲望過大，所以總是盼望著什麼、渴望著什麼，卻不知該如何伸手去取得－－緊緊抱著懷中的金錢，借此慰問心靈。風垂下了好看的眼眸，望著正吃著糖的他。「有什麼需要的盡管開口吧，不論是哪一方面的需求。」不知道，風能不能為那深淵的欲望帶來一點點的滿足？
　　「我不會客氣的。」貪婪之人毫不猶豫的回答，風笑了。
　　順著瑪蒙的意思，風讓他買遍了整條街的甜食，也買了些中國特有的玩具讓他試著玩玩看－－結果發現，他對於劍玉這個玩具似乎有著淺藏的天份？「好厲害，我以前可花了好多時間才學到這樣的。」
　　幻術師將劍玉上的紅球拋至空中、以握把的末端穩穩的接住。「是嗎？很簡單啊。」卻忍不住嘴角小小的一抹微笑，是得意的笑容。
　　除了錢以外，第一次看見呢。「接下來呢？要去吃飯嗎？」
　　只見他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點頭。
　　「那麼，你可要跟緊喔。」風這麼說。「賣吃的的小販通常聚集在同一條街，而且總是人山人海，迷路了可很難再找回來的。」
　　瑪蒙一臉不屑的皺眉，似乎在想：「我？迷路？」拳法家只好笑著轉過身來，朝美食街走去。
　　也許他真該牽著或拉著他。
　　不管幾歲，在這人山人海中都有迷路的可能。風才一轉頭走個幾步，就驚覺瑪蒙消失了。「瑪蒙？」呼喚著，卻沒有人回應。
　　風焦急的尋找著他，在人群中穿梭、詢問著路人，就連利奇也在屋頂上尋找著他。
　　找不到，風徹底的慌了。「毒蛇！」他大喊著，盼望對方對生氣的要自己改口，卻一點也聽不到那細膩的聲音。「毒蛇、聽見就回答我！」
　　人群中，他盼望看見那深色又驕小的身影。想要抓住他、抱緊他，不要讓他消失在自己的身後......咬緊牙，他仍然呼喚著。
　　「笨蛋。」細小的聲音直傳達至大腦，風停下了一切動作。「別忘了我是誰，不會迷路的。轉過身。」
　　風一個轉身，那個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後，手裡正拿著一個小袋子。「別再一直喊我了，很丟......唔！」
　　「不是說過很容易走丟嗎？」
　　「放、放開......」
　　「要是真的走丟，就真的很難找到了。」
　　「我知道啦！我......」
　　「你才不知道、剛才......」
　　小手忽然用力的摀住風的嘴，濃郁而不膩的甜味頓時在口中擴散。瑪蒙掙脫了風的懷抱，有些紅著臉的望向他。「我想吃這個所以回去買而已。」他手中的帶子早已不知去向，取代而之的是一個糖果罐。「沒想到才離開幾步你就這樣荒張，真的是太小看......」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風的笑容變了－－變的比以往更加過份的溫柔，甚至有些寵溺、放心還有......那個令瑪蒙的內心更加蓬勃的某種感覺......


＊＊


　　瑪蒙坐上了飛機。
　　原本風提出要送他到義大利，不過瑪蒙拒絕了…..也對，這個人還是討厭著自己吧？風暗自自嘲著。
　　他望著那離去的飛機，嘆了氣。
　　「吱吱。」利奇用小手輕觸摸了主人的臉頰，原本精神飽滿的尾巴此設也悲傷的垂下。風仰起一抹傷感的笑，輕撫著牠。「『瑪蒙』……真是可怕啊，連『風』都產生了欲望啊。」
　　「我們回家吧，利奇。」踏步，風不匆忙也不悠閒的走向家的方向。
　　瑪蒙，那個擁有這個名字的人不僅心懷欲望、就連這擁有『風』的稱號的人也被其所影響－－想抱牽著他、想抱緊他、想擁有他甚至想在未來一直一直都與他在一起……風自嘲，那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今晚要吃什麼呢？」他踏進家門，雖之道只剩下自己和寵物一人卻還是問著。
　　「就你最拿手的麻婆豆腐吧，」瑪蒙大搖大擺的坐在餐桌前，「我還沒吃過。」
　　愣著，風張大了雙眼。「你怎麼….. 」
　　「最近的天氣不好，往義大利的班機不會起飛。」
　　洋娃娃脆弱的讓人不敢也不能伸手觸碰，那如果是『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