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英雄是可貴的,但生命並不長久,而其武器更是保有紀念價值。

 

  但是親身經歷後,冥鏡一點都不相信,甚至有想要出聲反對的衝動。

 

  自己的生命從幾百年前保存到現在,沒有死也沒有生病,頂多是失去記憶和力量……而已。就連武器也被瑞恩村的人類──莉琳討厭……

 

  「那個小姑娘總是嫌我吵,我有什麼辦法?她又不能和我說話,我一說話她就只聽到『嗡嗡嗡』的聲音啊!

 

  這叫哪門自的紀念價值?明明就生龍活虎的,拿去給博物館做紀念十之八九也會嫌太吵……或者會被退貨說發生了靈異事件。冥鏡偶爾會如此想著。

 

  「嗯,我知道……」可是你也很愛抱怨啊。她也只能苦笑將心裡想說的話放在肚子裡,著這麼回答。

 

  她總是看著這個喜歡生悶氣的武器,冥鏡一直和他所描述的百年前的模樣連結不起來。根據瑪哈的說法,百年前的狂狼勇士「一女當關,萬夫莫敵」,只要拿起自己的武器說自己是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但是在與黑魔法師一戰之後,雖然打敗了黑魔法師卻並未完全讓他從世上消失,同時也主人連帶武器一起被封印在瑞恩島的冰雪之中──在封印之前,這裡曾經是綠意盎然的天堂。

 

  直到近期,他們才在企鵝們和莉琳的努力之下重見天日。名靜卻沒想到自己醒來後就遭到了某人的責罵……

 

  她知道他有多少想說的話,也知道那些話大概是用近瑪哈所有知道的語言也無法說完、說清的。對於自己被封印、遺忘一切還有很多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瑪哈都藏在心裡──也許是出自於保護,也許只是認為時機未到。

 

  冥鏡很清楚,瑪哈真心為自己著想。

 

  就算經常抱怨好了,就算時常鬧彆扭也好,瑪哈卻從未說過一具要丟下自己或者不理自己的話,始終守護著那天的承諾。

 

  也因為如此,冥鏡才選擇繼續修練下去。「瑪哈,我現在等級大概是多少呢?」

 

  「大概三十等左右吧。瑞恩島已經不適合妳練功了。」瑪哈雙手抱起胸、盤起雙腿。「不知到哪裡有可以練功的地方呢……以前隨地都是怪物,想要升級的話只要藥水帶的多就不會有多大的困難。」

 

  自從與瑪哈的對話之後,冥鏡想起了些許的過去:五歲那年,在眾目睽違之下贏得了瑞恩村裡第一屆的兒童武術冠軍,並且獲得繼承下一代狂狼勇士的資格。她從七歲開始修練,憑著過人的天賦輕鬆的提升自己的力量並且凌駕於同輩甚至前輩之上。到了十歲,不論是自己還是周遭的人們都已察覺到昔日所使用的武器已經不適合年幼的狂狼勇士使用,於是冥鏡為了尋找適合自己的、最強的武器而與瑞恩村的勇士們結伴出發。

 

  最後,在桃花仙境的「大長翁」的手中,以自己的實力通過考驗並且獲得瑪哈──一把號稱最強、世上獨一無二的矛。

 

  「嗯,我想起一點點了。」她點頭。

 

  除了記憶之外冥鏡還發現自己想起了其他東西--也就是自己的身體記得的技能以及與過去不同等級的體術──雖然如此,等級卻變得比以往還要龜速提升。

 

  「所以應該要去哪裡練功呢?」武器與主人同時提出了這個疑問,花了兩秒的時間才遲遲的想起彼此都對這個時間不熟悉,他們有些尷尬的低頭繼續思考著。

 

  「對了,莉琳怎麼樣?她一定知道的。」

 

  「可以的話實在不想去找小姑娘……」瑪哈小聲的嘟囔,卻沒想到自己的牢騷一字不漏的傳近了主人的耳裡,只見主人露出抱歉的微笑。

 

  根據莉琳、瑪哈的說法和冥鏡自己的雙眼見證,一開始瑪哈被挖掘出來的時候似乎因為太吵(說話的時候在外人耳裡聽起來像是嗡嗡聲)而被麗琳用一大捆的繃帶五花大綁、變成了一個像是蟲繭的型狀。直到冥鏡甦醒並且再次拿起他才得以解放。

 

  他們走向島的中央,途中又打島的不少的怪物。

 

  莉琳的家就在瑞恩島的中央,也就是瑞恩村。她和所有的企鵝住在一起也一起工作、生活。在那片段的記憶之中,這裡在與黑魔法師得決戰之前,並不是個冰天雪地、而是個春意盎然的勝地--要不是那一場戰爭,也許瑞恩島就會是現在最著名的五大職業的發源地。

 

  「可以練功的地方?那就是維多利亞島囉。」

 

  這名女孩的家一點也不奢侈,完全都是用瑞恩島上可以找到的建材索建造而成,裡面除了基本用品之外只有書和捲軸以及日益增多的捲軸……

 

  「維多利亞島?」冥鏡歪了歪頭,試著在腦袋中尋找著這個說陌生似乎不對卻也不熟悉的名稱。

 

  只見莉琳點點頭,但手中的工作──也就是記錄所有莉史文獻的那支筆從未停下,現在正以令冥鏡感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移動著。她拿出了一張看似是世界地圖並且遞給古代勇士。

 

  沉睡了百年的勇者仔細的觀覽了一下,端看了十幾分鐘,不發一語、卻只有一滴冷汗滴落……

 

  對於羊皮紙上的圖案沒有意思一毫的印象或觀念,就連上面的符號也看不懂……是古代的暗號嗎?還是只是純粹的圖案?但是如果只是圖案的話,不可能這麼整齊的排在一起……所以說是文字或符號囉?冥鏡轉了轉手中的地圖。

 

  文字符號好像在跳舞,冥鏡愣著眨眼。

 

  完全看不懂。

 

  夥伴似乎發現了異樣,他湊到主人的肩膀旁看了看地圖。「怎麼了?地圖拿反了喔。這裡是瑞恩島,這裡才是維多利亞島。」瑪哈轉頭看了看冥鏡。「看不懂?

 

  過了好幾個心跳,冥鏡點了點頭。

 

  「噗-哈哈!」瑪哈誇張的捧著肚子大笑,彷彿想要把這幾百年來所封印的笑聲一口氣笑出來。「竟然看不懂?不就是文字嘛!有什麼好不懂的?哈哈哈-!

 

  看著武器誇張的舉止,冥鏡突然有種想要再把他丟進冰塊裡封印幾百年的衝動──不會看就不會看,有什麼好笑?「你……」正要開口出來反對,卻看見了瑪哈消了音的模樣。

 

  他緊閉著嘴,神情像是看到了什麼兇神惡煞四的驚恐。回頭一看,莉琳已經拿出了當初綑綁他的繃帶……「請妳要『它』安靜點,這樣我無法專心。」

 

  冥鏡暗自做出了賊笑,身為武器竟然敢笑主人?不要哪天被丟掉了也不知道。

 

  莉琳是全瑞恩島除了英雄之外唯一的人類,也是第一個發現狂狼勇士的挖掘人員兼訓練教官。莉琳憑著過人的毅力以及膽識用各種不同的方法協助冥鏡恢復自己的力量與記憶。

 

  她多年來堅信著英雄的龜來並且在族人的離去之下毅然決然的等待著狂狼勇士。長年下來研究著關於數百年前的歷史文獻、紀錄,莉琳早已不像同年紀的女孩子般的天真活潑,甚至可以說是過於成熟……

 

  每次想起這些,冥鏡就不由得的皺了眉。「……莉琳。」

 

  「為什麼妳會有這樣驚人的毅力,等待著我甦醒?妳不像是瑪哈,也不是我過去的戰友甚至可以說是毫無關係。」

 

  然而卻願意幫助這樣無力的勇者恢復力量與記憶,是為什麼?明明沒有任何得瓜葛,卻願意伸出援手、奉獻出自己的力量……

 

  莉琳停下手邊的動作,抬頭看著眼前的戰士。「這是我的夢想。」

 

  「為什麼會以這件事做為夢想?為什麼不是希望自己離開瑞恩島去見識更多的事情?」

 

  瑞恩族後裔眨了眨眼,放下手中的捲軸。她轉身面對窗戶,彷彿再看著什麼、想著什麼甚至想傳達什麼給某人。

 

  原本就嬌小的身影,似乎變得有些孤寂。

 

  「……的確,我也會想出去看看。但是我更想留在這裡,親眼目睹從小聽到大的故事之中的主角--哪怕只是其中一位,我都想心口和她說聲『謝謝』。想告訴她,謝謝妳保護了我們,謝謝妳為了我們付出了一切,更謝謝妳為這個世界所留下了的事物。」

 

  「只是因為這樣,所以我不斷的投入研究工作。漸漸的我也了解到閱讀這些暗號、古代文字……全部都是我最拿手的,比起拿著寶劍或者法杖之類的武器,我更適合帶著捲軸、拿著筆墨……」

 

  莉琳的音量突然減弱,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似的停頓了幾秒。數秒後,再次開口的聲音卻充滿著不同的情感。「就算哥哥和叔叔他們都離開了,我也不會離開。因為我確實找到了,我找到了屬於我自己的工作以及專長。我想證明給他們看,我想實現我的夢想給他們看。」

 

  「如今,我找到了。」她轉過身來,淡藍色的瞳孔眨著淚光似乎隨時都會落下,卻與嘴角上的微笑成了強烈的反比。「我已經找到了妳,冥鏡。我找到了英雄、找到了夢寐以求的人……就算、就算沒有了力量和記憶,我還是想和妳說。想和妳說這幾年來我如何等待著妳,有是如何的找到妳、還有我從小就想對妳說的……好多、好多的話……」

 

  看著已經泣不成聲的莉琳,冥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是多麼的失禮。她手上前,想要拍拍小女孩的頭、告訴她自己了解了,未來也一定會讓她完成自己的心願。

 

  卻說不出口,所有的話語都卡在喉嚨裡。勇士只能看著她……「莉琳,我……」

 

  只見女孩搖了搖頭,伸出手要她止住話語。「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現在……」莉琳抬起頭、擦開眼淚,露出不同於往常的燦爛笑容。

 

  「請妳替我實現夢想吧,冥鏡。」

 

  冥鏡眨了眨眼,望著這一抹笑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她點頭,「嗯,我答應妳。」

 

  「好的。那就從認識現代文字開始吧!」

 

  「咦?」

 

 

 

**

 

 

 

  夜晚降臨,晚風吹過的瑞恩顯得比白天更加的寒冷。彷彿萬物都被凍結似的,靜悄悄、毫無生氣的。

 

  啪-

 

  黑夜之中,有個不算嬌小也不算高大卻異常顯眼的身影正暗中移動著。雖然冥鏡已經用斗篷把那搶眼的銀髮遮蓋住,卻無法完全擋住那突出的色彩。

 

  瑪哈被緊緊的到在胸前,冥鏡的身上背著一個手工製的褐色側背包。

 

  啪-

 

  「喂,踩這麼用力等一下大家都被吵醒就走不了了。」瑪哈飄在主人的面前,看著動向是在做賊的狂狼勇士。「不如一口氣衝到碼頭吧?

 

  「我也很想啊,只是……」冥鏡無奈的搔了搔頭。「想起我就要這樣不告而別,就覺得有些對不起牠們呢。」

 

  今天中午,與莉琳的對話結束後她開始教導她學習現代文字。冥鏡很快的就記住了基本音,於是瑞恩族的女孩便拿出了一本字典要自己在旅程中也不要好好的複習。

 

  為了不被小企鵝們發現而強制留下,她和瑪哈決定藥在夜晚離開。不論是船隻還是錢都已經準備妥當,剩下的就只有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而已。

 

  冥鏡回頭看著這個不同於自己記憶中的、美麗的村莊。

 

  當自己從百年的封印中初次張開雙眼,看見的便是這裡的冰雪以及生物。第一個人類的朋友也在這裡……好多好多,快樂而幸福的回憶都在瑞恩村發生、落幕。

 

  這裡是家鄉。冥鏡想著。是的,不論是百年前還是百年後,這裡都是故鄉。

 

  不論是與莉琳的相遇,還是與企鵝們的友誼,甚至是與瑪哈的牽絆……一切的一切,都在這裡開始的。

 

  「麻煩你了。」

 

  踏上鯨魚身上的冰塊,冥鏡依舊望著這座小島。

 

  什麼時候還會再回來呢?冥鏡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再回來,不論相隔多久,終究會回到這裡的。

 

  瑪哈繞到冥鏡的身旁,注視著她的側臉。「靜,妳想哭嗎?」他盤腿坐在空中,炯炯有神的瞳孔印照出主人的面孔。「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妳。

 

  「瑞恩島,還有大家,都是妳很重要的東西對吧?

 

  像是回應似的,一顆如同水晶般的淚珠落下。冥鏡露出微笑,點頭。

 

  這裡是重要的地方,也是她的寶物……絕對不能夠在失去它和他們了。這次,她會比上次更加倍的努力,會用自己和瑪哈了力量守護住這個屬於她的天堂。「以後,就再次請多指教了,瑪哈。」

 

  千年神器點點頭,將自己的臉湊近她。「我說過,妳由我來保護。所以,妳也要守護自己心中珍貴的事物。

 

  「妳看!

 

  視線順著瑪哈的手指,冥鏡轉頭望向那個方向。頓時間止不住淚水、看著瑞恩島港口上的身影。

 

  由莉琳帶頭,居民們揮舞著自己的手掌。有人在哭,也有人強忍著淚,但大家卻都帶著笑容,目送著他們的英雄離開。

 

  莉琳的嘴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臉上的笑顏如同鮮花般的美麗。

 

  「謝謝妳,我的英雄。祝妳一路平安。」

 

  隨著船航行的越來越遠,島上的居民們成了海平面上的一點不起眼的原點。冥鏡不打算擦去淚水,也不打算轉移目光。瑪哈就在她的身後,將自己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安慰似的輕拍少女的手臂。

 

  最終,看不見瑞恩島了。冥鏡低下頭,用手背擦去了淚跡。她轉身看著前進的方向,「維多利亞島,就在前方。」

 

  武器的元神並沒有回應,但是和冥鏡一起看著同樣的方向。

 

  對成功的。他這麼告訴自己,同時用餘光注視著她。這次,非成功不可。

 

  不論是為了他們,還是祂們,甚至是為了自己還有冥鏡,都一定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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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風˙天狼星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